抑郁、辍学、酗酒、犯罪…百万家暴目睹儿被毁掉的一生

发表于 2019-12-24 22:32:46

据USA Today报道，科学家们在深入了解家庭暴力对周围成长的儿童造成的深远和持久的伤害后，得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发现：

儿童目睹虐待或是被直接虐待，都会对他们的心理健康和学习带来相同的风险。

目睹虐待，造成的对儿童的心理健康和学习能力的伤害，与直接被虐待的风险相同。
这些孩子和从战争中回来的士兵一样，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甚至，美国明尼苏达大学儿童心理健康研究所所长Gewirtz说，家庭暴力比战争更可怕：“因为它发生在一个应该安全的地方。”
为什么遭遇了家庭暴力的父母认为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想当然认为孩子在这个环境中，只要没挨打就是安全的？
为什么侥幸孩子可能很快就忘记看到的家暴场景？
之前我们推送了受暴者尝试对家暴事实取证，结果当着两岁儿子的面，被丈夫暴打40秒钟的真实故事。

我难受了很久，还是决定今天来和你聊聊，那个站在一边哇哇大哭的孩子。

Ta们遭受的伤害难以想象

家暴事件有多少，亲眼目睹这种伤害行为的孩子就有多少。
甚至不需要目睹，感知到的家暴也足够“毁掉”还没出生的孩子——
在美国一个家庭里，怀了双胞胎的母亲经常被丈夫家暴，甚至压力过大引发直肠出血。

△事例中的两位主人公

孩子出生后，患有“floppy baby 手淫ndrome（松软婴儿综合征）”，医生说，这种状况可能归因于怀孕期间母亲遭遇的虐待。
此外，这两个孩子还都在与语言障碍等健康问题作斗争，并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学会遵循指示。
出生之后，亲眼目睹暴力场面的孩子会跟那段视频里的孩子一样，被刺激得哇哇大哭。
可是往后，还有漫漫几十年啊。
在世界范围内，家暴给孩子带来的阴影无处不在。

△一个孩子的画作：

“我感到伤心，

是因为爸爸一拳打在妈妈的脸上，

所以我很伤心”

美国研究人员估计，450万至1500万儿童在家中遭受暴力伤害。在家庭中遭遇的言语和情感虐待更难以估算。
美国一项研究表明，每年有300-400万3-17岁的儿童面临遭受家庭暴力的风险。

美国政府统计数据显示，95％的家庭暴力案件涉及男性伴侣的女性受害者。这些妇女的子女经常目睹家庭暴力。

孩子们对家暴的察觉，可能是从另一个房间听到威胁或厮打的声音，也可能从血液、跌打损伤，被家暴对方的眼泪，破碎的衣服，擦洗伤口等细节处发现。

最后，可能听见施虐者的脚步声，跟被伤害者恐惧的眼神都会让孩子恐惧和焦虑。

在美国，一位医生记录了这样一个故事：

男孩说，当父亲吹起口哨的时候，一般孩子可能会因为这个声音闹心，可是对他来说，是害怕。

就像是巴浦洛夫反应，父亲吹口哨意味着他当下心情不好。
这就是一个恐怖信号，对一个长期经历过家暴、目睹过家暴的男孩来说，一个口哨就足够调动全身预警状态——他又要动手了。
其实，不光是口哨，在他身边哪怕是最微小的一点噪音都足以触发这种预警状态。

孩子们总是保持警惕，观察并等待下一个事件发生。
无缘无故的暴力伤害，让孩子们永远不知道什么会引发虐待，因此也永远不会感到安全。
他们总是为自己，为要遭殃的母亲、兄弟姐妹担心。
他们可能为了阻止暴力而受伤，也可能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愤怒，内疚和耻辱；甚至会在言语，运动或认知等方面发育迟缓，乃至自伤。

当家暴范围已经扩大，在这个家庭环境里，孩子为了活下去，会学会迎合父母、讨他们欢心，而不是认为在自己该被家人疼爱。
他们从小就在极端的压迫之下艰难生存着。

一位家暴目睹儿的故事

我的朋友S从三岁记事儿起，父母的关系就很差。

母亲经常殴打父亲：用牙咬、用棍子，打耳光……用尽一个女人能动手的任何方式，用侮辱人、摧毁人自尊心的最干脆利落的方式；
因为过去的一些纠纷，母亲在言语上经常对父亲侮辱“窝囊废、没本事、滚出我的房子”，对父亲的爸爸妈妈破口大骂，完全不避讳用最肮脏的字眼；

她还会强迫孩子站队，S不能跟父亲那边的亲人有任何接触，否则就是“叛徒、没骨气、我不要你了”。

比这种强权控制更糟糕的是，有差不多十年，S的父母分居了。

对S来说，父母离婚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十年，他跟着母亲长大，又替代父亲成为家庭暴力的受害者。
在经历了家族企业破产、全部亲人下岗，财产被冻结，再加上老人癌症化疗掏空家底，不再衣食无忧的时候，这位母亲更无心维持基本的对孩子的耐心，给到带着人情味的照顾，甚至维持不了基本的做人的体面。

这期间，父亲完全缺席。
S每天都在挨打，在衣裳挡起来的看不见的地方，用手、用拖把、用铁棍，手边有什么就用什么往他身上招呼。

一般是因为把杯子打碎了，被喊着烧水稍微走慢了一步，甚至是因为受凉在睡觉时吐在枕头上……都会得到一顿暴打，无一例外；然后，去跪在马路边上像猴子一样展览，张扬这位母亲饱经坎坷却独立坚强，仍旧教导有方。

几次他被剥光了扔在家门口，母亲歇斯底里骂他，让邻居围观：

“你吃我的，穿我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真有骨气，就走啊。走几步就是护城河，你怎么不去si啊！”

这十年里，年幼的S养不活自己，离家出走几次还得回来，同学家不敢收留他，打110没人管，除了依靠母亲得到温饱什么都做不了。
我们中的一些人会梦想有人来将拯救自己，拯救被暴力伤害的家人。
但比如S，终于认清现实：他只能靠自己，没人救他，这世界不关心他，所有人只会也只能和稀泥的事实。

于是，他小心翼翼看母亲的脸色，学着讨好她，读大学后却像线断了的风筝，再也没回过家。
很久之后，快三十岁的时候再回想当初，他说：年幼的自己在身体，情感和心理上都被遗弃了。
S的心理上创伤难以愈合。

家暴目睹儿被毁掉的一生

对大家而言，心理上的伤痕往往比任何流血的伤口、骨折都要糟糕，因为会留下永远不会淡化的伤疤。
等到长大，家暴目睹儿的人生遭遇不同程度的被摧毁。

研究人员曾对北卡罗来纳州1420名9至30岁的儿童进行了跟踪调查，美国医学协会于11月公布了研究结果：哪怕只是目睹暴力，这些孩子“在今后10年、20年中都会承载着与自己直接被家暴相同的恶果。”
在遭受暴力的儿童中，大脑中处理情绪、记忆和恐惧的部分杏仁核对威胁的反应，比没有受到暴力影响的儿童更强烈。
这些变化会搞砸孩子的人生。

在美国，一个叫安吉尔·桑切斯的男孩，在高中时身高6英尺，体重225磅，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卫，引起周围所有高中教练的关注。

△安吉尔·桑切斯

和他的兄弟诺尔·桑切斯

随着父母之间的紧张关系加剧，11年前他目睹了母亲用牛排刀在桌子周围追赶父亲，并刺破了厨房的凳子。

“我还能看到和听到那些晚上发生的事”

他经常错过练习，并在2017年第一季度就缺勤57次；语言障碍影响了他的口头和书面交流、阅读理解和算术能力。
学校成绩单显示，他的GPA已经从六年级初的3.0降到七年级初的1.3。

教练说，父母家暴带来的副作用毁了安吉尔的前途：

这个曾经被竞争对手认为很有潜力的男孩，如今因为成绩不佳被一所高中撤销了奖学金。

在2014年他试图自杀：“我只是想伤害自己让痛苦消失”。
他不是唯一一个。

经历过CDV（童年家庭暴力）的儿童，一旦成年，自杀的可能性会增加6倍，吸毒成瘾的可能性增加50％，暴力犯罪的可能性增加74％。
这些变化不光让孩子在成年后难以跟自己相处，也会使这些孩子更难与他人相处。
容易抑郁、焦虑、辍学，酗酒……更长远的影响在于，容易搞砸友情跟爱情等重要关系。

尤其是在父亲家暴母亲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儿童。
部分父亲会在孩子面前摧毁属于母亲作为人的全部尊严，并教导孩子不必听她的话。

孩子们为了安全，自然倾向于认同强者，于是可能会与施虐者结盟，并对无助的母亲失去尊重。
而父亲，会成为自己在亲密关系中的榜样，认为可以像父亲一样不尊重女人，可以随意使用恐吓和暴力来解决冲突，拳头就是硬道理。

这些儿童成年后，施加家庭暴力的情况并不罕见，更有可能重复了父亲的人生。例如，一个看到母亲被虐待的男孩，成年后虐待女性伴侣的可能性要比没有这种经历的人高10倍。

更糟糕的是，对女孩儿来说，没人告诉她们：

威胁和暴力不是关系中的常态，没有任何人有权触摸她们或让她们感到不舒服，包括家庭成员，教师，教练或其他权威人士。
没人告诉她们，她们原不必忍受这些。

Ta们什么都知道

对家暴目睹儿来说，更加糟糕的大概就是对人生的无望吧。
童年时期面临的逆境与成年人面临的逆境非常不同，因为孩子的大脑和神经系统不发达。作为一个孩子，在家中经历创伤和逆境会对正在发育的大脑产生负面影响。

如果小时候就相信自己软弱无力，那么这些感情是否会延续到成年，是否被应用于往后的人生？
女孩Lu这么说：

这样长大的孩子在以后的人生路上遇见冲突，除了告诉自己忍耐就是远远躲开，第一反应从来都不是捍卫自己；
很难处理好跟周围矛盾的关系，容易怀疑自己，容易过分在意外界对自己的定义，容易在原则的问题上先退让再私下懊悔，折磨自己，一辈子委委屈屈……

别问我怎么这么肯定，因为跟她一样的事我经历过十二年。

据估计，目前全世界有超过2.75亿儿童遭受家庭暴力。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称这一流行病是我们这个时代最普遍的侵犯人权行为之一。
这是一场从子宫到坟墓，旷日持久，折磨了人一辈子的病。
遭遇了家庭暴力的父母认为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想当然认为孩子在这个环境中，只要没挨打就是安全的。
侥幸着孩子可能很快就忘记看到的家暴场景。

但为什么不能，让孩子脱离这个环境，看到良性的人际关系，帮助Ta成为一个身心健康的成年人？
对孩子来说，让Ta们相信，眼前这个家暴环境不是全部，世界还有很多可能，才是对Ta们的成长最有利的帮助啊！